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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壯哉我大惡人谷
正文:
冬末的那幾個月，洛陽下起狂暴的風雪。狼牙軍盤據了整個曾經繁盛的都城，而浩氣盟和惡人谷的軍營各在兩條岔路的盡頭遙遙相望，持續著他們幾十年如一日的鬥爭和掠奪。
「少谷主，惡人輜重已經拿下，還請加派人手支援。」莫殺的聲音掩蓋了帳外呼嘯的風聲。
莫雨只是懶懶的瞥了他一眼，徹骨的霜寒自掌心而出，手中的茶盞像過去每一條卑賤的生命一樣，在掌心碎裂。
過去和未來，應聲而碎。
「人力任你調遣吧，莫讓浩氣搶了去。」他只拋下這麼一句，在身影融入風雪中之前。
看在惡人護衛們的眼裡，那飄散的黑髮張揚如永遠揮之不去的夢魘。
✽ ✽ ✽
「呃…啊……」
清脆的聲響悄然勾起後落下，在他耳中，每一個人，頸骨碎裂的聲音都一樣。
黑色的望雲騅狂傲的噴出鼻息，在雪上復沓出零亂的行印，也引來此刻橫在他頸邊的冰冷劍鋒。
「…不動手麼？」莫雨沒有回身，潔白的衣袍在他身後翻飛成血色的紅。
「雨哥…不要逼我……」
又是多少年不見，那個聲音的主人在他身後，透著深深的疲倦。
「你為什麼來這裡？」
莫雨轉過身，手中斷裂的那個浩氣盟守衛的頭顱畸形的歪向一邊。
「…盟主有託，玄英自當盡力而為。」
穆玄英沒有放下劍，只是那雙無光的黑瞳飄向沉黑的夜幕，卻不願意望進他眼底。
「哼，是麼？」
莫雨冷笑了一聲，一把握住那泛著寒光的劍鋒，劍身切過皮手套陷進血肉之中，暗紅的鮮血自他皓白的手腕點點滴落。
「雨哥哥！！」穆玄英驚慌的大喊，雙手顫抖著，怎麼也不敢將劍柄用力抽回。
不管身在何方，世界上總有一個人，他永遠也不希望看到對方受傷。
「雨哥哥…放手吧，算毛毛求你了……」
沉默的對峙沒有持續太久，穆玄英先放開了手中的劍，放開了兩人的連結。
「…你不該來這裡，你根本下不了手。」莫雨甩開了劍，任由滾燙的血流濺灑。
此時的浩氣營地內已經起了不小的騷動，明明滅滅的燈火開始往兩人所在的帥帳外搜索而來。
「小雨哥哥，不也是麼？你從來沒有傷過毛毛。」
穆玄英說著拉過莫雨的衣袖，帶著他避開守衛隱入軍帳之中。莫雨任他在前方帶著路，彷彿這裡不是浩氣盟的營地般優遊自在。
他們都還是如此信任彼此，即使身在敵營之中。
✽ ✽ ✽
暖黃的油燈隨著微吹入帳中的冷風輕輕晃了晃，莫雨感覺手上的傷口在燈火的照射下似乎也漸漸溫暖了起來。
「還疼嗎？」穆玄英輕嘆了一聲，將包紮著傷口的布條打上一個固定的結。
有些結就像紗布上的一樣，解開了底下是傷痕累累的瘡，而有些結卻是在心底，解不開又化不了的腐爛發臭…。
「這點傷…不算什麼。」莫雨低垂下眼簾，有些呆然的望著那個小小的繩結。
過去所經歷的遠比現在更痛入心髓，早已沒有太多多於的知覺。
「…雨哥…」穆玄英有些猶豫的直視著他。
莫雨紮著布條的手深深的抓進他豎著的馬尾裡，略為粗暴的力道逼迫穆玄英微抬起頭，滾燙的舌互相交纏著，互換著灼熱的吐息。
他的另一隻手扣在穆玄英的腰側，兩人倒臥在軟榻上，口中有一絲血腥輕輕化開。
「嗚…嗯…」穆玄英嗚咽了一聲，一雙濕潤的眼睛盯著他，就像兒時記憶裡的眼神一樣。
「毛毛…」
莫雨如瀑流墨的髮和他的交互纏繞，凶暴的吻在他身上落下斑斑印記，像那個人偶有的清醒與瘋狂。
「雨哥…嗚嗯…」
清澈的淚滴自眼角滑落，也不知哭的是那陣撕裂的痛，抑或是過去破碎不堪的總總。
「毛毛不哭，我在呢。」
莫雨壓抑的聲音在他耳中碎成小小的呻吟。
很久很久以前，那個過路洛陽的中秋夜，記憶中的小雨哥哥也曾說著同樣的話，然後用身上僅存的盤纏為他買了一個鹹月餅……。
故城依舊，而人事全非…。
「…雨哥，毛毛明日就要回去了。」
暖烘烘的被窩，穆玄英像只小動物般蜷縮在莫雨懷裏。
莫雨把玩著他髮梢的手微微頓了頓。
「…司空叔叔會來接手這裡的事情。」
「我知道了。」
這一次，他沒有再問毛毛要怎麼做才會離開浩氣盟，因為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帶走他唯一在意的人。而穆玄英也沒有打算問他怎麼做，兩人早已各在天
涯。
✽ ✽ ✽
「少爺昨晚，好像偷跑進浩氣營裡呢。」
惡人營地，谷中的唐門弟子擦拭著久經風霜的弓弩，準備再續一場永無止盡的戰爭。
「當心，可不能給少爺聽到了。」他身邊的萬花地子輕放下那盞來自萬花的清茶，淡雅含笑的神情彷彿他桃源非夢的念想。
「少爺還沒回來呢，別擔心。」唐門放下他的弓弩，飲了一口與蜀中截然不同的寧靜茶香，「倒是你…有同門入了浩氣盟？」
「呵，是這麼聽說的。」那萬花男子輕笑，望著眼前的人不再多話。
「打算怎麼做麼？」唐門說著為弓弩填上彈匣，弩箭兩側如雙翅微張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那萬花用手指輕撫過還炙熱的杯緣，他方才飲過的地方。傾吐一字如暈開在紙上的流墨：
「殺。」
「正好，我也這麼想。」唐門露出一絲他極熟悉的，狡黠的笑容。
「我會守著你。」
師父說過，離經易道，只為一人。而他堅信暴雨之下，意之所向，皆是惡人歸去的地方。
有一天他們會跟少爺一起找到心中的歸處，唯一不變的是外頭風雨再大，他們都還能回去，走那一條浩氣永遠無法漫步的三生長路。
【全文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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